第四十四章 贪
又歪了回去。
小半个时辰后,陈知行大摇其头,看着瘫坐在地上喘粗气的李墨:“你这底子实在太差,也就比寻常书生强一点。”
李墨抹了把汗,累得说不出话,只能摆了摆手。
陈知行无奈摇头,眼神里却也有几分认可:“但你这股韧劲倒是难得,换做旁人,这般煎熬早喊停了,你却咬牙撑完没讨一句饶,习武这事,天赋是其次,能坚持才有望入门。”
被人认可是好事,但是李墨现在没力气回应陈知行的夸奖,撑着膝盖起身,由香儿伺候着匆匆沐浴,换了一身锦袍出门,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辆马车。
马车行至昌宁城门接受守卫盘查,同车的陈知行不解道:“这是要去哪儿?”
李墨揉着酸软的大腿道:“赵家庄。”
陈知行常往来各地,知道赵家庄多以养蚕为业,不由疑惑:“不去码头找燕商,去找桑农做什么?”
“忘了我昨天写的玩意了?”
李墨将攥写的“分析表”掏出来道:“这事出的太急,张掌柜死了,郑世诚的收购计划也得暂停,但是这批生丝存不了多久,这时候谁第一个下手,谁就脱不了干系。”
陈知行仍是不解:“照你这么说,张掌柜其实和郑世诚是一伙的?”
“不然哪用得着三千两?这不是什么生丝货款,多半是跟兴业堂合作的投名状。”
李墨分析道:“这样将来如果能把燕绸打出去,张家就能利用这批生丝赚本地绸商的钱,就算不成,有了兴业堂这个白手套,也能和燕商谈合作,名利双收。”
陈知行听得愣住:“这…你也把张家想得太不堪了吧?”
李墨摆摆手道:“本地绸商所谓的抵抗联盟也不干净,有几家小绸庄撑不住不愿参与,张掌柜就给他们扣‘叛徒’的帽子,还借机收购了几家铺子,他那点积蓄,全砸在这上面。”
掀开车帘,望向车外的风景,李墨淡淡道:“不是我凭空臆测,人的本性就是贪,别因为他死了,就认定他一定委屈可怜,人都有两面性。”
陈知行一时语塞,这个浪荡多年的少爷,不知从哪学来如此深刻的人性洞察,偏偏听起来,竟颇有几分道理!
昨天旁听时,他已经十分高看李墨,因为李墨的思维能跟上姜心言,现在他发现还是低估了李墨。
这那里是跟上,这简直是纵马奔驰与徒步而行的差距阿!
陈知行抱着好奇道:“为什么你能想的这么清楚?”
“换作是我,我也会这么做。”
李墨咧嘴一笑,毫不避讳陈知行的眼神:“因为我也很贪。”
陈知行瞳孔一缩。
他看到的不是少年郎的轻狂,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坦诚与洞悉,这一刻他忽然觉得,眼前这个年轻人,比他想象的要可怕,也可敬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