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1章 宫阙暗流
郤克自尽的消息,如同深冬的一声惊雷,短暂地震撼了新绛之后,迅速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沉默所取代。郤氏府邸被查封,家产抄没,其党羽或被下狱、或被流放、或作鸟兽散。昔日煊赫无比的门庭,几日间便门可罗雀,朱门上的封条在寒风中瑟瑟作响,成了权力更迭最冰冷的注脚。市井间的议论也从最初的激愤,逐渐转为窃窃私语,话题的核心,悄然转向了那位刚刚摆脱软禁、重获自由的赵朔。
赵府的门前,甲士虽已撤离,但来往之人的目光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密集和复杂。有前来探视、示好的中下层官吏和故旧;有远远观望、神色敬畏的寻常百姓;也有隐藏在角落,目光阴沉、不知所属的窥探者。赵朔一律以“身体初愈,尚需静养”为由,闭门谢客,只让赵忠出面,礼节性地接待了几位实在无法推却的访客,如韩厥、魏颙等人。
府内,气氛却并非如外界想象的那般扬眉吐气,反而透着一股审慎的凝重。
书房内,炭火噼啪。赵朔、韩厥、魏颙三人围坐。范鞅肃立一旁,他已从司寇衙门“配合调查”中脱身,证物移交完毕,其本人及部下行为被认定为“护卫证物、抵抗匪袭”,并无过失。
“……郤克已死,其党羽星散,朝中为之一清。”韩厥首先开口,语气带着欣慰,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,“只是,经此一事,君上心中……恐怕对卿族权柄过重,更为忌惮了。”
魏颙冷哼一声,他伤势未痊愈,脸色还有些苍白,但眼神锐利如昔:“忌惮?若非郤克这等奸贼步步紧逼,构陷忠良,主上又何须隐忍至此,直至生死关头才奋力一搏?君上若明智,当知谁是真正的祸患,谁又是被迫自保的忠臣!”
赵朔端起温热的茶汤,轻轻吹了吹,澹澹道:“君心似海,岂是臣子可以妄测。郤克伏法,是他罪有应得。我等所为,不过是求存,并揭露奸佞,还朝堂以清明。至于其他……非我所求,亦非当前首要。”
他看向韩厥:“韩兄,栾书那边,近日有何动向?”
韩厥沉吟道:“栾中军自郤克倒台后,行事愈发沉稳低调。在朝议中,多持重公允之言,对主上……似乎也并无明显敌意,甚至在某些场合,还委婉地提及主上蒙受构陷、忍辱负重。但他也多次强调‘国法纲纪’、‘君臣之分’,言语间,似在提醒各方,包括君上,勿使权柄再如郤克般集中于某一家族之手。”他顿了顿,“依我看,栾书意在平衡。他乐见郤克倒台,但也绝不希望主上借此事势力过度膨胀,打破现有的朝局。他可能会成为……新的制约。”
魏颙皱眉:“栾书老谋深算,善于借势。如今郤克已去,朝中能与主上抗衡者,唯他而已。他若存心制衡,恐怕……”
赵朔微微点头:“栾书之虑,亦是常情。经此大变,君上必然也会重新审视对卿族的倚重与防范。我等此时,不宜张扬,更不宜有任何授人以柄之举。邯郸那边,赵午需更加谨慎,安抚地方,整肃内部,绝不能再出任何纰漏。新绛这边,府中一切用度从简,约束下人,谨言慎行。”
他放下茶碗,目光扫过众人:“当务之急,是稳住局面,让君上看到,我赵朔、我赵氏,绝非郤克那般跋扈贪婪、图谋不轨之徒。我们是历经诬陷而忠贞不改的臣子,是维护晋国利益、尊奉君上的力量。唯有如此,方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中,真正站稳脚跟,图谋长远。”
韩厥和魏颙皆肃然点头。他们都明白,扳倒郤克只是第一步,甚至可以说是相对容易的一步。如何收拾残局,如何在君心猜忌、同僚制衡的新环境中生存发展,才是真正的考验。
“主上,楚使屈荡,已于昨日离新绛返楚。”范鞅禀报道,“临行前,其属下似有意无意在我司寇衙门附近逗留,打探消息。另外,我们在城外的人回报,楚使队伍中,似乎有身份不明之人暗中脱离,去向不明。”
赵朔眼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