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血字祭，弑君局

旧黄色的——纸角！

那不是她的纸屑！而是萧衍贴身藏匿的东西！

她甚至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，巨大的危机感和一个孤注一掷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脑海！她借着勾出纸角的力道，身体如同被拉开的弓弦，猛地向后仰倒！同时，那只染血的左手，不顾左臂伤口的崩裂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狠狠地将刚从衣襟内层边缘扯下的、那片染血的“陈”字纸屑，死死地、用力地按在了自己左臂那深可见骨、正疯狂涌血的伤口之上！

温热的鲜血瞬间将那片小小的纸屑完全浸透、淹没！纸屑上的“陈”字在血污中迅速模糊、变形，与翻卷的皮肉和涌出的鲜血融为一体！

“呃啊——！”巨大的痛楚让她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，眼前金星乱冒。

与此同时，她那只勾出萧衍暗袋纸角的右手，借着后仰的势头，猛地将那片陈旧的纸角高高举起！对着殿内摇曳的烛火，用尽胸腔里所有的气息，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、如同泣血杜鹃般的尖利控诉，声音穿透殿外隐约的喊杀，狠狠砸向萧衍：

“陛下！这‘弑君’的祭文——您自己写的够不够？！”

“弑君”二字，如同两道裹挟着血雨腥风的霹雳，狠狠劈在椒房殿的穹顶之上！

轰——！

死寂！绝对的、令人窒息的死寂！
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！

萧衍伸出的手，彻底僵在了半空！距离谢灼华染血的衣襟只有寸许！他那双深不见底、刚刚还翻涌着掌控一切光芒的眸子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、如同大地震般的震动！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！里面所有的冰冷、审视、兴味，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、如同被毒蛇噬心的惊骇、暴怒以及……一丝被彻底戳穿最核心秘密的、近乎本能的恐惧所取代！

弑君？！她说什么？！她怎么敢？！她怎么知道？！

巨大的惊怒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理智！他死死地盯着谢灼华那只高高举起的手，以及她指间夹着的那片在烛光下泛着陈旧黄色的纸角！那纸角的质地、颜色……他太熟悉了！那是……那是他藏在最深处、绝不能被任何人窥见的……关于先帝……的东西！

“你——！”萧衍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平稳，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狂暴嘶哑，如同受伤的凶兽！他猛地抬手，不再是抓向谢灼华的衣襟，而是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，狠狠抓向谢灼华那只高举的、捏着陈旧纸角的手！他要夺回来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来！毁掉它！

然而，就在他巨掌即将抓住谢灼华手腕的瞬间——

“砰！！！”

一声远比之前任何撞击都更沉闷、更令人心悸的巨响，猛地从内殿那扇巨大的、通往寝卧深处的紫檀木雕花月洞门后炸响！仿佛有什么沉重无比的东西，从门内狠狠撞在了门板上！

紧接着！

“哗啦啦——！！！”

那扇厚重的、雕刻着繁复缠枝莲纹的月洞门，竟如同被攻城锤撞击般，猛地向内爆裂开来！无数碎裂的木块、木屑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出！烟尘弥漫！

一道高大、健硕、如同铁塔般的身影，裹挟着一股浓烈的、混合着陈旧灰尘和奇异药味的凛冽气息，如同挣脱囚笼的洪荒巨兽，一步踏碎了月洞门的残骸，骤然出现在弥漫的烟尘与摇曳的烛光之中！

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玄色旧布袍，袍角沾染着暗褐色的、如同干涸血迹的污渍。他身形极其高大，几乎要顶到殿顶，肩膀宽阔，肌肉虬结，将布袍撑得鼓胀。乱糟糟的花白头发如同狮鬃般披散着，遮住了大半张脸，只露出线条刚硬如岩石的下颌和一双……

一双眼睛！

当谢灼华的目光触及那双眼睛的刹那，她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，瞬间停止了跳动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