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伯爵的决断与第一份订单

康拉德伯爵的城堡，“巨岩堡”，坐落在诺兰山脉的一处险要隘口，如其名一般，是一座用巨大的花岗岩垒砌而成的、易守难攻的军事要塞。数个世纪以来，埃尔文家族的旗帜始终在这座城堡上空飘扬，象征着他们在北方边境不可动摇的统治地位。

然而，这一天，巨岩堡那素来以沉稳和威严着称的议事大厅里，气氛却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。

康拉德伯爵，一位年近五十、身形魁梧、脸上带着数道刀疤的男人，正死死地盯着面前长桌上的一样东西——一块其貌不扬的青黑色钢锭。

他的身旁，站着几位家族中最核心的成员和最信任的骑士。每个人的脸上，都带着与伯爵如出一辙的、混杂着震惊、贪婪与忌惮的复杂表情。

另一侧，风尘仆仆的布兰登骑士，刚刚结束了他那激动人心的、长达一个小时的汇报。他详细描述了鹰巢城那座“黑色神殿”如何吞吐铁水，描述了水力驱动的巨锤如何锻造钢铁，最后，他重现了自己用佩剑劈砍钢锭，结果剑刃崩口的那一幕。

为了增加说服力，他那柄断了刃的、价值不菲的佩剑，就摆在钢锭的旁边，形成了一个极具冲击力的、无声的对比。

“你是说……这样品质的‘钢’，那个亚恩·施瓦茨瓦尔德，一天就能产出数千磅？”伯爵的弟弟，以精于算计着称的财务官乌尔里希，声音干涩地问道。他几乎无法想象那背后代表的财富。

“是的，叔父。”布兰登肯定地回答，“我亲眼所见。那座高炉一旦点燃，就可以日夜不息地生产。只要有足够的矿石和木炭，它的产量，是我们整个伯爵领所有铁匠铺加起来，一年都无法企及的数字。”

议事厅内，响起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。

“这不可能！”一名年长的、留着花白胡子的骑士断然否定，“这一定是某种巫术！是那个小子从幽邃森林里带出来的邪恶魔法！我们应该集结大军，邀请教廷的审判官，去净化那片被污染的土地！”

他的话，代表了在场一部分保守派贵族的观点。他们无法理解，也拒绝接受这种颠覆性的力量。

“然后呢，格哈特爵士？”康拉德伯爵终于开口了，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，像两块岩石在摩擦。“用我们骑士的长剑，去冲击他那能发射雷霆的火枪？用我们引以为傲的盔甲，去抵挡这种连剑刃都能崩断的新式钢铁？还是说，我们指望马尔库斯那个唯利是图的执事，会为了我们，去得罪一个能给他带来源源不断财富的‘虔诚领主’？”

伯爵的每一个问题，都像一记重锤，砸在格哈特骑士的心上，让他哑口无言。

康拉德伯爵站起身，走到那块钢锭前，用粗糙的手指，缓缓抚摸着它冰冷而坚硬的表面。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、令人战栗的力量。

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，一个从血与火中爬出来的统治者。他或许不懂经济，不懂政治，但他懂战争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，这种新材料，将如何改变战争的形态。

“他提出了三个条件。”康拉德伯爵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，“一，承认他的领地永久独立，不受干涉。二，开放商路，免除关税。三，用我们的诺兰佩尔战马，换他的钢。”

“简直是痴心妄想！”财务官乌尔里希立刻叫了起来，“第一条，等于是在我们伯爵领的版图上，硬生生挖走一块！第二条，每年光是过境税，我们就要损失数百金币！至于第三条……战马是我们骑兵的根本，怎能轻易交易！”

“那么，乌尔里希，”康拉德伯爵转过头，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盯着自己的弟弟，“告诉我，我们有什么选择？拒绝他，然后等待着他用这种新式钢铁，武装出一支刀枪不入的军队，再用他那神秘的火枪，将我们射成筛子？还是说，你认为我们的士兵，在看到自己的武器无法伤害敌人分毫时，还能保持战斗的勇气？”